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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理查德·莱温：漫谈耶鲁
央视国际 (2003年11月17日 14:20)
CCTV.com消息（面对面）： 导视 它是一所全球闻名的高等学府 曾经培养了5位美国总统 它和中国结缘于1850年 今天，还仍然是众多中国学生心中的梦想 耶鲁大学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 又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成功秘诀 《面对面》专访校长莱温，和他一起漫谈耶鲁 精彩对白 记者：你能不能告诉我，耶鲁赢得这个名称最主要的东西是什么？ 莱温：我们坚信耶鲁的使命不仅是在过去为美国培养领袖，而且要越来越多地为全世界培养领导人材。 记者：你说失掉中国学生，耶鲁将黯然失色？ 莱温：（中国留学生）是一个相当大并且充满活力的群体，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有所贡献。 记者：您对中国学生有什么样的评价呢？ 莱温：他们表现得很棒，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不会长期以来一直招收中国学生。 记者：每年三万七千美元的费用对于任何中国家庭或者大多数中国家庭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莱温：我们一定会提供经济支持，帮助那些具有足够才能的学生进入耶鲁学习。 人物简介 理查德·莱温（Richard Levin） 美国耶鲁大学校长，著名经济学家 1947年生于美国旧金山 1968年获得美国斯坦福大学历史系学士学位 后来赴英国求学，获牛津大学政治与哲学专业学士学位 1974年取得耶鲁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随后开始在耶鲁的执教生涯 1993年被任命为耶鲁第22任校长 （解说）2003年11月14日，是北京大学的“耶鲁大学日”。这一天，耶鲁大学校长理查德·莱温在北大发表了演讲，并接受了北大授予他的荣誉博士学位。关于耶鲁大学这所有着300年历史的著名大学，以及它和中国超过一百年的渊源，《面对面》对莱温进行了专访。 记者：那你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我知道就是为了北大的耶鲁日。你介意评论一下北京大学吗？你觉得它跟耶鲁有差距吗？ 莱温：公平地说，就研究项目的国际性影响力，或者贡献程度而言，无论是科学、技术还是人文科学方面，今天美国的一些大学居于领先地位，我想关于这一点中国最好的大学的领导人也会承认。但是这都将在未来几年得到改变，中国的大学会赶上世界级水平。 记者：耶鲁在大家的心目中间一定是世界一流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耶鲁赢得这个名称最主要的东西是什么？它为什么能够确立耶鲁这样的地位？ 莱温：我将提到几点，其中一点是我们拥有非常强大而优秀的师资力量，尤其是在人文、法律、艺术等学科，在一些自然科学领域情况也越来越是如此。第二点就是我们有独特的本科生 文化。我们特别重视培养学生的领导才能，我们坚信耶鲁的使命不仅是在过去为美国培养领袖，而且要越来越多地为全世界培养领导人材。 （解说）耶鲁大学创办于1701年，三百年来为美国培养了大批人才。美国历史上的42位总统中，有5位出自耶鲁大学。而从1989年以来的连续三任美国总统都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这也成为耶鲁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记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引以为豪的毕业生，小布什总统，他在学校的成绩，毕业成绩只是C。 那这个是个好榜样呢，还是一个不好的榜样，对于学生来说？ 莱温：我想你不要只看分数，而且要看潜在的领导能力。克林顿在来耶鲁之前，我们都在牛津读书的时候我见过他，后来我们一起去了耶鲁。他的学习成绩也许不是最好的，当然分数也很高，但他不是成绩最好的学生，这是因为当时他不是只专注于学习，而是已经对政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忙碌于学习之外的工作。但是毫无疑问，即使在1968年，这个人非同寻常的领导天赋已经开始展露。小布什还是学生的时候，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的一个朋友向我描述了和上面提到的差不多的情况。他也开始表现出自己的领导魅力，他是那种人群中的当然领袖。无论怎样，耶鲁大学接受了他们的入学申请，他们也可以继续向着成功迈进。 记者：关于美国总统，绝对只是一个偶然，我觉得你不可能把培养美国总统作为你们的目标，那么对于大多数学生的来说，你们注重培养他们什么样的能力呢，或者说你们培养学生的目标它到底是什么？ 莱温：这个问题问得很不错，我们希望学生的思辨能力、独立思考的能力，美国的课堂教学的重要内容是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我们鼓励学生质疑老师，鼓励他们质疑书本。鼓励学生不墨守成规，质疑固有的理论，并尽可能地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所以说独立思考的能力是教学的首要目标，不论是在耶鲁大学，还是其他优秀的学院和大学都是如此。这就是我们希望学生能够学到的东西。 记者：怎么能达到这个目标，我听说在耶鲁是没有必修课，或者必修课是很少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是自己选择自己喜爱的课。 莱温：事实上我们还是为学生设定了一些必修课，他们必须学习一些不同领域的课程。在美国的高等教育中，有一个观念就是，在学生的头两年的学习中，广泛地涉猎各种各样的学科，在后两年学习中，再确定自己的专业。这和很多国家在一开始就确定专业有所不同。所以，我们还是给予了学生涉猎不同专业的自由。但是在他确定了自己的专业后，还必须进行一系列专业课的学习。并不是说我们的课程设置自由到没有一个体系，我们的课程设置确实有一个体系。我所说的（自由）更多地是指在课堂里的表现，是关于提问和质疑。但学生还是得完成老师们布置的阅读任务，因为老师毕竟耗费了毕生时间在一个科目上，他们的一些想法是值得拜读，值得研究的 (解说) 耶鲁大学的教学力量是它引以为傲的重要资本，为了让教师们更好地参与和推动学校的发展，耶鲁大学实行“教授治校”的办法，由教授们组成教授会，参与学校的教学和具体事务的决策和管理工作。 记者：耶鲁，大家评价说是教授治校，那么这样一种方式可能学院的权力就比较大了，那作为你当校长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呢？ 莱温：确实，教师享有很大的学术思想的独立性。当然，大学并不像军事组织或者是一个工业企业。在企业里，首席执政官所说的就是企业的准则。而教授们习惯于我行我素。没必要去要求他们服从我的指令，我也不发出这样的指令，我不试图这么做。要通过说服的方式来完成领导工作。完成计划中那些迫切的、服务于老师和学生福利的任务。我想这种领导的艺术是不同的，你不能只是决定你发出什么样的指示，就期望他们能够自动地跟随你，我们必须要有说服力，说服的技巧对于成功治校的一个高招。 记者：教师的聘任和升迁，耶鲁的做法是什么呢 莱温：像美国大部分大学一样，耶鲁大学也有自己的系统，规定了教职序列，还主要规定了受聘终身教授之前的工作年限要求。当某人受聘助教时，他并不享有终身教职。在我们学校，他大约需要工作六年，才能被考虑晋升副教授。然后，有一点是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所独具特色的，而在其他的一些美国大学里不是如此。那就是我们通常不会在这次晋升时授予其终身教职。他必须在副教授位置上再工作三年在多数情况下，当晋升为正教授时，才作出授予终身教职的决定。在这个级别系统里，只有一次给予终身教职的机会。耶鲁的情况是一般是，首次聘任教职九年后，可以受聘终身教职。而其他大部分美国大学是在六年内做出这种决定。当然我们的制度不是没有问题，这个制度也受到很多批评。这并不是说没有争论，但是我认为较好的做法是，在授予终身教职前，应该有一个较长的执教时间以便于考察评价。 记者：那评价的标准是什么呢，是他发表论文的多少呢还是受学生欢迎的程度？ 莱温：教学质量确实是评价教授的一个标准，在耶鲁大学评价终身教授的首要标准，也是最具挑战性的标准是，用我们的提法是“在全球范围内，在自己研究领域里的学术地位和学术竞争力。所以你必须是全球范围内所研究领域的精英。只有如此你才配做耶鲁的教授。 记者：您作为一个校长来说能决定一个教授的升迁吗？或者你在其中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莱温：在耶鲁大学，终身教授的授予需要所在院系的教师投票决定。此外来自于各个院系的教师委员会成员也参与投票。这些院系涵盖相关的社会学科、人类学科和自然学科。决定做出出后，再提交所有的终身教授投票决定。从理论上说，我有权直接指定终身教授。只要我愿意，可以独自做出这种决定，但是我极少使用这种权力。 (解说) 理查德·莱温也是著名的经济学家，以分析国内和国际工业经济的变化与发展而著称。在获得耶鲁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将近20年后，1993年，他成为耶鲁大学第22任校长，当时耶鲁大学正在遭遇严重的经济困难。莱温上任后，为耶鲁筹集到了超过百亿美元的捐赠，被认为是近年来对耶鲁作出最大贡献的一位校长。 记者：我知道你当校长之后曾经有过一次很严重的财政危机，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呢，你是怎么解决这个矛盾的？ 莱温：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来筹集资金，我们有很忠实的校友。我告诉你，一些今天最慷慨的校友当初到耶鲁求学时，并没有家里的支持，他们要求学校的经济帮助。他们在学校的资助下完成了学业。毕业后取得了事业的成功，他们成为了学校最好的赞助者。他们非常感谢当初学校给予的帮助。他们希望这种传统能够继续下去。 记者：中国的大学校长有很多都从教授里面选拔出来的，因为他有学术成就，所以大家才对他服气，我不知道您这个校长是怎么产生的？ 莱温：我的职业生涯都是在耶鲁度过的。我在此获得了博士学位，然后当上了教师，最后成为了校长。为什么我要做这个工作呢，既然我喜欢研究机构？我认为这项工作能够改造世界，可以做一些很重要的工作，比如说社会的基础性进步、民众的知识教育和民众健康等方面，特别是能为下一代做出贡献。这些在当时，我还在做教师，从事经济学研究时，听起来会有点抽象。我有更大的工作空间。但是我确实相信它，当我面对一个担任校长的机会，我抓住了它，我也确实喜欢这个工作，在过去十年中，我们显示出能力让学校发生了实质性的进步。 记者：就这些吗？没有金钱方面的因素？没有权力方面的因素吗？ 莱温：没有，对我来说那不是很大的吸引，作为经济学家来讲，当我就任校长时，有很多外部的机会以供选择。 记者：你觉得作为耶鲁大学的校长来说，你的权力应该是大呢还是小，你的责任是什么？你的义务又是什么？ 莱温：我想领导在大学这个环境中，有几个方面，你必须要有前瞻性，你有清晰的目标，宏观的发展方向，不能太具体，比如说，我希望我的大学应该在定位上更加国际化，那么你要找到合适的人领导各个院系。有的时候人家说大学是一个权力分散的组织，校长没有什么权力，但是至少在我们学校，和很多美国大学一样，校长有权选择各个学院的院长和所有的行政管理官员，甚至是下至各个学院内各系的主席。在耶鲁我直接能任命80人。如果你有权任用80个人，还不能让你的组织有效地工作，那你就干得很差劲了。 (解说) 在耶鲁大学迈入它的第4个百年的时候，理查德·莱温提出，要让耶鲁大学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性大学。学校因而在教学研究、生源构成以及开展全球性的合作等方面都将有新的举措。 记者：我很好奇你提出一个口号，你说耶鲁要成为一个国际化的大学，但是在我们所有中国人眼里，耶鲁已经是一个非常国际化的大学，为什么会提这样一个标准？ 莱温：我们谈到在未来要成为一个全球性的大学。就数量而言，我们的校园中要有更多的国际学生；我们的课程安排中要有更多的国际性内容；与国际上更多的院校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历来就确保招收一定数额的国际学生，但是在建立国际间校际合作伙伴关系方面还需要加强。 记者：但是你们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接受了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那我们看来已经是一个很国际化的举动了 莱温：你说的对。 记者：那你觉得今天你们要实现国际化的差距还在什么地方呢？你们还将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莱温：我在成为耶鲁大学校长的时候，那是10年以前，当时我们学校在校本科生中有2％是外国留学生，98％是来自美国和加拿大。现在10％来自于国外，所以说本科阶段的外国留学生在数量方面有了很大的增长。同时，我们也扩大招收外国研究生，职业研修生的数量。确实，我们招收外国学生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但是数量和今天相比是非常小的。 (解说) 耶鲁大学和中国结缘于1850年，清朝人容闳在那一年考入耶鲁大学，并在四年后成为获得美国大学学位的第一位中国人。回国后，他先后组织了一百二十多位幼童到美国学习，其中有二十多位考入耶鲁，是当时耶鲁最大的留学生群体。1901年耶鲁大学学生组建了“雅礼学会”，选择湖南长沙作为学会基地，创立了雅礼中学以及湘雅医学院。100年来，雅礼学会对于推动中国的英语教育、医疗教学和公共卫生等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 记者：那跟中国这种渊源这种交往，是按照耶鲁的惯例这么做的呢，还是因为确实当时把中国作为一个特别的例子来处理？ 莱温：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我想与中国的这段渊源可以说是与众不同的，我们也与其他国家有这样紧密的联系，比如说耶鲁和英国的大学之间有着长期联系的历史。这很自然，因为耶鲁大学或者哈佛大学的创建者是在牛津大学或者剑桥大学接受的教育。这种历史联系是很好理解的。但是想一想耶鲁与中国的联系是非常特殊的，有着多年的历史。在耶鲁的校园有非常重要的凭证，耶鲁中国协会，一百年来，作为某种很重要的记忆。留在了每个耶鲁毕业生的心里了。 记者：您有一句话使大家很振奋，或者使中国的学生很振奋，你说失掉中国学生，耶鲁将要黯然失色？ 莱温：我想之所以我们成为强大的学院和大学，原因是我们有来自世界各国的留学生。中国代表着世界的部分人口，代表着世界人口的一大部分。代表，中国有着众多的人口。这种学生来源的多样性增添了所有学生的阅历。当中国学生在耶鲁求学时，他们不但与美国学生交流，也是跟其他国家的学生交流。例如来自欧洲、美洲、以及亚洲的其他国家的学生，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全球化的学习环境。 记者：那你们挑选外国学生的标准是什么呢？ 莱温：入学标准对于外国学生美国学生来说差不太多，我们要选择最优秀的学生，最有潜力的学生。对研究生而言需要从事研究工作的潜力，对于本科生而言，他有最大的潜力，会更好地学习成为社会中的领导人，这些标准是非常确定的。近几年出现一些变化，我对我们的一些做法感到骄傲。我们已经使耶鲁大学成为外国学生读得起和读得上的大学。例如如果你要读博士学位。一切费用都是耶鲁承担的，学费是免掉的，而且你还可以领到津贴，足够你生活的需要，所以不用为经济状况担忧。如果你被录取为博士研究生，感谢我们的校友和其他赞助人的慷慨，我们可以资助每一个人。针对本科生，我们也有全面的经济资助计划。因为我们的学费很高，本科生的学费是每年是3万7千美元。 记者：每年三万七千美元的费用对任何中国家庭或者大多数中国家庭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莱温：是的，这是一大笔钱，我们收取的费用并不会超出家庭的承受能力。如果一个学生只能付得起一千美元，我们也能接受。这个学生就可以得到捐款和一些小额贷款，以帮助他完成在耶鲁的学习。人们不应该耽搁到耶鲁求学的计划，仅仅是因为你认为你读不起。它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我们一定会提供经济支持，帮助那些具有足够才能的学生进入耶鲁学习。 记者：我成绩一般，但是我家里非常有钱，我愿意给学校提供很多的赞助，不但能交我的学费，还愿意给学校提供赞助，你们会录取我吗？ 莱温：不，你知道许多很好的学生来自富裕的家庭，我们不一定非要靠成绩不好的学生，我们绝不会在学生质量问题上做让步。 记者：您对中国学生有什么样的评价？ 莱温：他们表现得很棒，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不会长期以来一直招收中国学生，他们是通过激烈的竞争才到的耶鲁。我们发现他们在耶鲁非常成功，我想在过去几年中让人欣慰的是大多数的中国学生的英语基础在不断提高，他们英语讲得很流利或者比较流利，写作合乎标准，有的人还相当不错。而15年前或者说10年前我在经济学院教书时，可不是这样。 记者：你能这样看重中国学生我们很高兴，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有点酸溜溜的，因为我们最好的学生被你们挑选走了，所以有人说你们在掠夺我们的人材资源。 莱温：我们确实录取到了非常优秀的学生，然而，统计数字开始显示，这些学生中回国的比例越来越高。我知道在早些年确实有很多对开放政策的担忧，当时允许学生到西方去，而多数学生都选择在国外继续留下去。但是中国已经发展了，对那些取得了比如说博士学位的人有更好的工作机会，更多的人回来了，加强了中国的师资力量，和一些公司的研究力量。我想对于中国人材流失的担心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中国，加入到它越来越迅速发展的经济中去。 记者：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但是还有很多的问题，我相信这些剩下的问题都应该由越来越多的从耶鲁大学毕业的中国学生，从他们身上来找答案，谢谢你接受我们的访问。 莱温：谢谢你，感谢你对我的访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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