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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无名

武侠扫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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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6 17: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号都么改[em04]
 楼主| 发表于 2006-5-26 17: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常长风还待辩驳,忽听得林外一人长声吟道∶「黄金逐手快意尽,昨日破产今朝贫,丈夫何事空啸傲?不如烧却头上巾┅┅」随著吟声,一个少年书生手中轻摇摺扇,缓步入林,後面跟著一位书僮,挑著一担行李。
  花剑影手指间拈著一枚掉下的门牙,心中正没好气,见那书生自得其乐的漫步而至,口中还在吟哦,只听得他说什麽黄金、白银,当下向盖一鸣使个眼色,一跃而前,喝道∶「兀那书生,你在这里叽哩咕噜的棉唆什麽?吵的大爷们头昏脑胀,快快赔来。」
  那书生见了四人情状,吃了一惊,问道∶「请问仁兄,要赔什麽?」盖一鸣道∶「赔我们四个的头昏脑胀啊。每个人一百两银子,一共是四百两!」那书生舌头一伸,道∶「这麽贵?便是当今皇上头疼,也用不著这许多银子医治。」盖一鸣道∶「皇帝老儿算什麽东西?你拿我们比作皇帝,当真大胆,这一次不成了,四百两得翻上一翻,共是八百两。」那书生道∶「仁兄比皇帝还要尊贵,当真令人好生佩服。请问仁兄尊姓大名,是什麽来头。」盖一鸣道∶「嘿嘿,在下姓盖名一鸣,江湖上人称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太岳四侠中排名第四。」那书生拱手道∶「久仰,久仰。」向花剑影道∶「这一位仁兄呢?」
  花剑影眉头一皱,道∶「谁有空和你这酸丁称兄道弟?」一把推开那书僮,提起他所挑的篮子一掂,入手只觉重甸甸的,心头一喜,打开篮子一看,不由得到抽一口凉气,原来满篮子都是旧书。常长风喝道∶「呸!都是废物。」那书生忙道∶「仁兄此言差矣!圣贤之书,如何能说是废物?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常长风道∶「书中有黄金?这些破书一文钱一斤,有没人要。」这时盖一鸣以打开扁担头另一端的行李,除了布被布衣之外,竟无丝毫值钱之物。太岳四侠都是好生失望。
  那书生道∶「在下游学寻母,得见四位仁兄,幸如何之?四位号称太岳四侠,想必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了。」逍遥子道∶「你这几句话倒还说得不错。」那书生到∶「今日得见英侠,当真是三生有幸。在下眼前恰好有一件为难之事,要请四位大侠拔刀相助,赐予援手。」逍遥子道∶「这个容易!我们作侠客的,倘若见到旁人有难而不伸手,那可空负侠客之名。」那书生连连作揖道谢。盖一鸣道∶「到底是谁欺侮了你?」那书生道∶「这件事说来惭愧,只怕四位兄台见笑。」花剑影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你妹子生得美貌,给恶霸强抢去了。」那书生摇头道∶「不是,我没有妹子。」盖一鸣鼓掌道∶「嗯,定是什麽土豪还是赃官强占了你的老婆。」那书生摇头道∶「也不是。我还没娶亲,何来妻室?」常长风焦躁起来,大声道∶「到底是什麽事?快给我爽爽快快的说了吧。」那书生道∶「说便说了,四位大侠可别见怪。」
  太岳四侠虽然自称「四侠」,但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从来没让人这麽大侠前、大侠後的恭敬称呼,这时听那书生言语之中对自己如此尊重,各人都是胸脯一挺,齐道∶「快说快说,有什麽为难之事,太岳四侠定当为你担代。」那书生团团一揖,说道∶「在下江湖漂泊,道经贵地,阮囊羞涩,床头金尽,只有恳求太岳四侠相助几十两纹银。四侠义薄云天,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四侠一听,不由得一齐皱起眉头,说不出话来。他们本要打劫这个书生,那知被他一番言语,反给挤的下不了台。双长开碑常长风伸手一拍胸口,大声道∶「大丈夫为朋友两胁插刀,尚且不辞,何况区区几十两纹银?大哥、三弟、四弟,拿钱出来啊。我这里有──」伸手到怀里一掏,单掌不开,原来衣囊中空空如也,连一文铜钱也没有。
  幸好花剑影和盖一鸣身边都还有几两碎银子,两人掏了出来,交给书生。那书生打躬作揖,连连称谢,说道∶「助银之恩,在下终身不忘,他日山水相逢,自当报德。」说著携了书僮,扬长出林。
  他走出林子,哈哈大笑,对那书僮道∶「这几两银子,都赏了你吧!」那书僮整理给人翻乱的行李,揭开一本旧书,太阳下金光耀眼,书页之间,竟是夹著无数一片片薄薄的金叶子,笑道∶「相公跟他们说书中自有黄金,他们偏偏不信。」
  太岳四侠虽然偷鸡不著蚀把米,但觉得做了一件豪侠义举,心头倒是说不出的舒畅。盖一鸣道∶「这书生漫游四方,定能传扬咱们太岳四侠的名头┅┅」话犹未了,呼听得銮铃声响,蹄声得得,一乘马自南而来。逍遥子道∶「各位兄弟,听这马儿奔跑甚速,倒是一匹骏马。不管怎麽,将马儿扣下来再说,便是没什麽其他宝物,这匹马也可当作礼物了。」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忙解下腰带,说道∶「快解腰带,做个绊马索。」当下将四根腰带接了起来,正要在两棵大树之间拉开,那匹马已奔进林来。
  马上乘客见四人蹲在地上拉扯绳索,一怔勒马,问道∶「你们在干什麽?」盖一鸣道∶「安绊马索儿┅┅」话一出口,知道不妥,回首一瞧,只见马上乘客是位美貌少女,这一瞧之下,先放下了一大半心。那少女问道∶「安绊马索干嘛?」盖一鸣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绊你的马儿啊!好,你既已知道,这绊马索也不用了。你乖乖下马,将马儿留下,你好好去吧。咱们太岳四侠绝不能欺侮单身女子,自坏名头。」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你们要留下我马儿,还不是欺侮我吗?」盖一鸣结结巴巴的道∶「这个嘛┅自有道理。」逍遥子道∶「我们不欺侮你,只欺侮你的坐骑。一头畜生,算得什麽?」他见这马身躯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兼之金勒银铃,单是这副鞍具,所值便已不菲,不由得越看越爱。
  盖一鸣道∶「不错,我们太岳四侠,是江湖上铁铮铮的好汉,绝不能为难妇孺之辈。你只需留下坐骑,我们不碰你一根毫毛。想我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那少女伸手掩住双耳,忙道∶「别说,别说。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是不是?」盖一鸣奇道∶「是啊!不知道那便如何?」那少女微笑道∶「咱们既然互不相识,若有得罪,爹爹便不能怪我。哼,好大胆的毛贼,四个儿一齐上吧!」
  四人眼前一幌,只见那少女手中已多了一对双刀,这一下兵刃出手,其势如风,纵马向前一冲,俯身右手一刀割断了绊马索,左手一刀便往盖一鸣头顶砍落。盖一鸣叫道∶「好男不与女斗!何必动手┅┅」眼见白光闪动,长刀已砍向面门,急忙举起钢刺一档。铮的一响,兵刃相交,但觉那少女的刀上有股极大黏力,一推一送,手中兵刃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直射上数丈之高,钉入了一棵大树的树枝。
  花剑影和常长风双双自旁抢上,那少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左右双刀连砍,花长两人堪堪招架不住。那少女见了常长风手中的石碑,甚是奇怪,问道∶「喂,大个子,你拿著的是什麽玩意儿?」常长风道∶「这是常二侠的奇门兵刃,不在武林十八般武器之内,招数奇妙,啊呦┅┅哎呦!」却原来那少女反转长刀,以刀背在他手腕上一敲。常长风吃痛,奇门兵刃脱手,无巧不巧,又砸上先前砸得肿起了的脚趾。
  逍遥子见势头不妙,提起旱烟管上前夹攻,他这烟管是精铁所铸,使的是判官笔招数,居然出手打穴点穴,只是所认穴道不大准确,未免失之尺寸,谬以万里。那少女瞧得暗暗好笑,卖个破绽,让他烟管点中自己左腿,只感微微生疼,喝道∶「痨病鬼,你点的是什麽穴?」逍遥子道∶「这是『中渎穴』,点之腿膝麻痹,四肢软瘫,还不给我束手待缚?」那少女笑道;「中渎穴不在这里,偏左了两寸。」逍遥子一怔,道∶「偏左了,不会吧?」伸出烟管,又待来点。那少女一刀砍下,将他烟管打落,随即双刀交於右手,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足尖在马腹上轻轻一点,那马一声长嘶,直窜出林。逍遥子给他拿住了後颈,全身麻痹,四肢软瘫,只有束手待缚。太岳四侠剩下的三侠大呼∶「风紧,风紧!」没命价撒腿追来。
  那马瞬息间奔出里许。逍遥子给她提著,双足在地下拖动,擦得鲜血淋漓,说道∶「你抓住我的风池穴,那是足少阳和阳维脉之会,我自然是无法动弹,那也不足为奇,非战之罪,虽败犹荣。」那少女格格一笑,勒马止步,将他掷在地下,说道∶「你自身的穴道倒说得对!」突然冷笑一声,伸刀架在他颈中,喝道∶「你对姑娘无礼,不能不杀!」逍遥子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你最好从我天柱穴中下刀,一刀气绝,免得多受痛苦!」那少女忍不住好笑,心想这痨病鬼临死还在研究穴道,我再吓他一吓,瞧是如何,於是将刀刃抵在他头颈「天柱」和「风池」两穴之间,说道∶「便是这里了。」逍遥子大叫∶「不,不,姑娘错了,还要上去一寸二分┅┅」
  只听得来路上三人气急败坏的赶来,叫道∶「姑娘连我们三个一起杀了┅┅」正是常长风等三侠。那少女道∶「干什麽自己来送死?」盖一鸣道∶「我太岳四侠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姑娘杀我大哥,我兄弟三人不愿独生,便请姑娘一齐杀了。有谁皱一皱眉头,不算是好汉!」说著走到逍遥子身旁,直挺挺的一站,竟是引颈待戮。
  那少女举刀半空,作势砍落,盖一鸣裂嘴一笑,毫不闪避。那少女道∶「好!你们四人武艺平常,义气却重,算得是好汉子,我饶了你们吧。」说著收刀入鞘。四人喜出望外,大是感激。盖一鸣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我们太岳四侠定当牢牢记在心中,日後以报不杀之恩。」那少女听他仍是口口声声自称「太岳四侠」,丝毫不以为愧,忍不住又是格的一笑,说道∶「我的姓名你们不用问了。我倒是要问你们,干嘛要抢我的坐骑?」
  盖一鸣道∶「今年三月初十,是晋阳大侠萧半和的五十诞辰┅┅」那少女听到萧半和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们识得萧老英雄吗?」盖一鸣道∶「我们不识萧老英雄,只是素来仰慕他老人家的英名,算得上是神交已久,要乘他五十诞辰前去拜寿。说来惭愧,我们四兄弟少了一份贺礼,上不得门,因此┅┅便┅┅所┅┅这个┅┅」那少女笑道∶「原来你们要抢我的坐骑去送礼。嗯,这个容易。」说著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说道∶「这苹金钗给了你们,钗上这颗明珠很值钱,你们拿去做为贺礼,萧老英雄一定喜欢。」说著一提马缰,那骏马四蹄翻飞,远远去了。
  盖一鸣持钗在手,但见钗上一颗明珠又大又圆,宝光莹然,四侠虽然不大识货,却也知是一件希世之珍。四侠呆呆望著这颗明珠,都是欢喜不尽。逍遥子道∶「这位姑娘慷慨豪爽,倒是我辈中人。」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

 

发表于 2006-5-27 02: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发表于 2006-5-27 04: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长了~~
发表于 2006-5-27 06:5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武侠免疫………………

 楼主| 发表于 2006-5-30 22: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九月鹰飞  

第01章 青城死士

晨。
  久雪初晴,酷寒却使得长街上的积雪都结成冰,屋檐下的冰柱如狼牙交错,仿佛正等待着择人而噬。
  可是街上却没有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紧地关着,密云低压,天地间竟似充满了一种足以冻结一切生命的杀气。
  没有风,连风都似被冻死。
  童铜山拥着貂裘,坐在长街近头处的一张虎皮交椅上,面对着这条死寂的长街,心里觉得很满意。
  因为他的命令早已被彻底执行。
  他已将这条长街辟为战场,不出半个时辰,他就要以西城老杜火烫的血,来洗清这条街上冰冷的积雪。
  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若有一个人敢走上这条长街,他就要砍断这只脚。
  这是他的城市,无论谁都休想在他的地盘上插一脚。
  西城老杜也休想。
  除了卫八太爷外,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挡住他的路。
  数十条青衣劲装的大汉,束手肃立在他身后。
  他身旁却还摆着两张同样的虎皮交椅,一个脸色惨白、满面傲气的年轻人,身上披着价值千金的紫貂,懒洋洋地靠在左面一张椅子上,用小指勾着柄镶着宝石的乌鞘长剑,不停地甩来甩去。
  对他说来,这件事根本就很无聊,很无趣。
  因为他要杀的并不是西城老杜这种人,这种人还不配他出手。
  右面的一个人年纪更轻,正在用一柄雪亮的雁翎刀,修自己的指甲。
  他显然尽量想作出从容镇定的样子来,但一张长满了青春痘的脸,却已因兴奋而发红。
  童铜山很了解这年轻人的心怀。
  他自己第一次被卫八太爷派出来执行任务时,也同样紧张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年轻人既然能在卫八太爷门下的十三太保中名列十二,手上的一柄雁翎刀,就必定不会令人失望。
  紧闭着的屋子里,忽然传出一阵孩子的哭声,划破了天地间的寂静。
  哭声刚响起,就停止,孩子的嘴巴显然已被大人们堵住。
  一条皮毛已脱落的老狗,夹着尾巴,从墙角的狗洞里钻出来,窜过长街。
  那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少年,看着这条狗窜到街心,眼睛里仿佛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左手慢慢的伸入衣襟里,突又很快地挥出。
  刀光一闪,狗已被钉死在街心,刀恰巧贯穿了它的咽喉,它的血流过雪地时,也同样是鲜红的。
  童铜山精神一振,脱口而赞道:“好,十二弟好快的出手。”这少年显然也对自己的出手很满意,傲然道:“童老三既然已传令下去,无论是人是狗,只要敢闯到这里来,我段十二都要他的命。”
  童铜山仰面大笑,说道:“有辛四弟和十二郎这样的少年豪杰在这里,莫说只有一个西城老杜,就算是十个,又何足惧?”
  辛四却冷冷道:“只怕今日是轮不到我来出手。”
  他小指上勾着的长剑突然停止晃动,童铜山的笑声也突然停顿。
  古老而倾斜的长街另一头,已有一行人很快地走了过来。
  一行二十六八个人,全都是黑短袄、扎脚裤,脚上薄底快靴,踏在冰雪上,“沙沙”地发响。
  为首的一个人,浓眉大眼,满面精悍之色,正是西城第一条好汉,“大眼”老杜。
  看到了这个人,童铜山的脸立刻绷紧,连瞳孔都似已收缩。
  一个劲装佩剑少年从后面窜出来,一步窜到他身后,扶剑而立。
  只听刀弦之声急响,后面的数十条青衣大汉,一个个都已弓上弦,刀出鞘,严阵而待。
  杀气更浓,除了那一阵阵如刀锋磨擦的脚步声之外,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眼见对面这一行人已越走越近,谁知就在这时,街道旁一扇窄门突然被推开,十三四个白衣人鱼贯走了出来,迎上了西城老杜,其中一个人低低说了两句话,西城老杜竟一言不发,原地站住。
  这一行白衣人都向童铜山走了过来,童铜山这才看出他们身上竟只穿着件白麻单衣,背后背着卷草席,手上提着根短杖,赤足穿着草鞋。
  在这种酷寒的天气里,这些人看来丝毫没有寒冷畏缩之色,只不过手脚都已冻得发青,脸也是铁青的,青中透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竟像死人的脸一样,显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走过那死狗旁边时,其中一人突然俯下身,解下背后的草席,卷起了这条死狗,用本来系草席的长绳捆起,挂在木仗上,再大步追上他的同伴。
  段十二的脸色已变了,左手又慢慢地伸入怀里,似乎又要发刀。
  童铜山却用眼色止住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些人看来都透着点古怪,我们不如先摸清他们的来意再说。”
  段十二冷笑道:“就算他们现在看来有点古怪,变成死人后也不会有什么古怪了。”
  他嘴里虽这么样说,毕竟还是没有出手。
  童铜山却又沉声唤道:“童扬!”
  身后那劲装佩剑的少年,立刻应声道:“在。”
  童铜山道:“等一会你先去估量他们的武功,一不对就赶紧回来,千万莫死缠滥斗。”
  童扬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扶剑道:“弟子明白!”
  只见刚才说话的那白衣人一摆手,一行人竞全都在一丈外站住。
  这人青渗渗的一张马脸,双眼狭长,颧骨高耸,一张大嘴不合的时候都已将咧到耳下,装束打扮虽然也跟别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无论谁一眼就可看出,他必定是这些人之中的首领。
  童铜山当然也已看出,一双发亮的眼睛正盯在这人身上,突然问道:“尊姓大名?”
  这人道:“墨白。”
  童铜山道:“哪里来的?”
  墨白道:“青城。”
  童铜山道:“来干什么?”
  墨白冷冷道:“但望能够化干戈为王帛。”
  童铜山突然纵声长笑,道:“原来朋友是想来劝架的。”
  墨白道:“正是。”
  童铜山道:“这场架就凭你也能劝得了么?”
  墨白脸上还是全无表情,连话都不说了。
  童扬早已跃跃欲试,此刻一个箭步窜出去,厉声道:“要劝架也容易,只不过先得问问我掌中这柄剑答不答应。”
  他一反手,“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墨白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后面却有个最瘦最小的白衣人窜了出来,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童扬皱眉道:“你这小鬼干什么?”
  白衣童子的脸上居然也是冷冰冰的全无表情,淡淡道:“来问问你的这柄剑答不答应。”
  童扬怒道:“就凭你?”
  自衣童子道:“你是用剑的,我恰巧也是用剑的。”
  宣扬突然也纵声狂笑,道:“好,我就先打发了你再说。”无声中,他掌中的剑已毒蛇般刺出,直刺这白衣童子的心口。
  白衣童子双手一分,竟也从短棍中抽出了柄窄剑。
  童扬一着“毒蛇吐信”刺过去,他居然不避不闪,连眼睛都没有霎一霎。
  只听“哧”的一声,童扬手里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心口。
  鲜血红花般飞溅而出时,他手里的剑,竟也刺出一着“毒蛇吐信”,刺入了童扬的心口。
  突然间,所有的动作全都停顿,连呼吸都似乎已完全停顿。
  刹那间,这一战已结束!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几乎不能相信世上真有这么样的人,真有这么样的事。
  鲜血雨一般落下,雾一般消散。
  雪地上已多了点点血花,鲜艳如红梅。
  白衣童子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只不过一双眼睛阴恻恻死鱼般凸出,他还是看着童扬,眼睛里竞似还带着极冷酷的讥消之意。
  童扬的脸却已完全扭曲变形,眼睛里更充满了惊讶、愤怒、恐惧。
  他也不倌世上竞真的有这种人,这种事。
  他死也不信!
  他们就这样面面相对着站在那里,突然间,两个人的眼睛全都变得空洞、无神。
  然后两个人就全倒了下去。
  一个白衣人从后面慢慢地走出来,解下了背后的草席,卷起了死者的尸体,用系草席的长绳捆住,挂在短杖上,又慢慢地走了回去。
  他脸上也仍然冷冰冰的全无表情,就和他的同伴刚才卷起那条死狗时完全一样。
  狂风突起,从远方吹过来,风中还带着远山上的冰碴子。
  童铜山身后的大汉们,却只觉得掌心在冒汗。
  墨白凝视着重铜山,淡淡道:“阁下是否已肯化干戈为玉帛?”
  段十二突然纵出去,厉声道:“你还得再问问我这柳刀……”
  一个白衣人慢慢地从墨自身后走出来,道:“我来问。”
  段十二道:“你也是用刀?”
  这白衣人道:“正是。”
  他的手一分,果然从短杖中抽出了一柄刀。
  段十二这才看出,他们手里的短杖,有宽有窄,有圆有扁,里面藏的兵器显然都不同。
  别人用的若是剑,他们就用剑来对付,别人用的若是刀,他们就也用刀。
  段十二冷笑一声,道:“好,你先看这一刀。”
  他身形半转,雁翎刀已带着劲风,急削这白衣人的左肩。
  白衣人居然也不避不闪,掌中刀也以一着“立劈华山”,急削段十二的左肩。
  但段十二的武功,却显然不是童扬能比得上的,他招式明明已用老,突然悬崖勒马,转身错步,刀锋反转,由八方藏刀式,突然变为倒打金钟,刀光如匹练般反撩白衣人的胸肋。
  哪知白衣人也悬崖勒马,由八方藏刀式,变为倒打金钟!
  他出手虽然慢了半着,但段十二若不变招,纵然能将对方立毙刀下,自己也万万避不开对方的这一刀!
  白衣人不要命,他却还是要命的。
  他一刀削出时,已先防到了这一着,突然清啸一声,振臂而起,凌空翻身,挥刀刺向白衣人的左颈。
  这一着他以上凌下,占尽先机,白衣人全身都似已在他刀风笼罩下,非但无法变招,连闪避都无法闪避。
  可怕的是,他根本也不想闪避。
  段十二一刀砍在他颈上时,他的刀也已刺入了段十二的小腹!
  三尺长的刀锋,完全都刺了进去,只剩下一截刀柄。
  段十二狂吼一声,整个人就像是旗花火箭似的,直窜上两丈!
  鲜血雨点般地落下来,点点全都落在这白衣人的身上。
  他的一身白衣突然已被染红,但脸上却还是冷冰冰全无表情,直等段十二从半空中跌下来,他才倒下去。
  对他来说,死,就像是回家一样,根本就不是件值得畏惧的事。
  童铜山脸色已变了,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这算是什么武功?”
  墨白淡淡道:“这本就不能算什么武功。”
  童铜山怒道:“这算什么?”
  墨白道:“这只能算一点教训。”
  童铜山道:“教训?”
  墨白道:“这教训告诉我们,你若一定要杀别人,别人也同样能杀你!”
  辛四突然冷笑道:“只怕未必。”
  他还是用小指勾着剑上的丝带,慢慢地走了出来,剑鞘拖在冰雪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磨擦声。
  可是他惨白的脸上,却似已有了光,眼睛里也在发着光,冷冷道:“我若要杀你时,你就休想杀得了我的。”
  一个白衣人淡淡道:“只怕未必。”
  他的话说完,人已到了辛四面前,身手显然比刚才两人快得多。
  辛四道:“未必?”
  白衣人道:“无论多辛辣狠毒的剑法,都有人可破的。”
  辛四冷笑道:“杀人的剑法,就无人能破。”
  白衣人道:“有一种人。”
  辛四道:“哪种人?”
  白衣人道:“不怕死的人!”
  辛四道:“你就是不怕死的人?”
  白衣人冷冷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辛四冷笑道:“你活着就是为了准备要死的么?”
  白衣人道:“也许是的!”
  辛囚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就成全了你。”
  他的剑突然出鞘,刹那间已刺出七剑,剑风如破竹,剑光如闪电,只见满天剑影如花雨缤纷,令人根本就无法分辨他的出手方位。
  白衣人也根本不想分辨,也不想闪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他早已准备要死的,对方的剑从什么地方刺过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辛四七剑刺出,这白衣人竟连动都没有动,辛四的剑一发即收,七剑都被迫成了虚招,突然一滑步已到了白衣人背后。他已算准了这部位正是白衣人的死角,没有人能在死角中出手。
  他要杀这个人,绝不给一点机会给这个人杀他。
  这一招刺出,虚招已变成实招,剑光闪电般刺向白衣人的背脊。
  只听“哧”的一声,剑锋已入肉!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锋在磨擦着对方的骨头,但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这一剑并没有刺上对方背脊,却刺上了对方胸膛。
  就在他招式已用老的那一刹那间,白衣人竟突然转身,以胸膛迎上了他的剑锋。
  没有人能想到这一着,无论谁也不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剑锋。
  坦白衣人竟以他自己作武器。
  辛四的脸色变了,用力拔剑,剑锋显然已披对方的肋骨夹住。
  他想撒手时,白衣人的剑已无声无息地刺了过来,就像是个温柔的少女,将一朵鲜花慢慢地插入瓶中一样,将剑锋慢慢地刺入他的胸膛。
  他甚至连痛苦都没有感觉到,已觉得胸膛上一阵寒冷。
  然后,他整个人就突然全部冷透。
  鲜血红花般溅射出来,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白衣人脸上是全无表情,辛四的脸却已因惊惧而扭曲变形。
  他的剑法虽然比较高得多,出手虽然比白衣人快得多,但结果却是同样的。
  这一战突然已结束。

[em09][em09][em09]
发表于 2006-5-26 21: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長阿看8 完捏......//

 楼主| 发表于 2006-5-27 16: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em01]我在努力中······

 

[em24]
发表于 2006-5-27 18:5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探长以武侠小说提高推理水平。[em01]
发表于 2006-5-30 22:3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长了拉..//////
 楼主| 发表于 2006-5-30 22: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童铜山霍然站起,又坐下,脸上已全无血色。
  他并不是没有看过杀人,也不是没看过人被杀,但他却从未想到过,杀人竟是件如此惨烈、如此可怕的事。
  杀人和被人杀都同样惨烈,同样可怕。
  他突然觉得想吐。
  墨白凝视着他,冷冷道:“你若要杀人,别人也同样能杀你,这教训你现在想必已该相信了。”
  童铜山慢慢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他根本已无话可说。
  墨白道:“所以你也该明白,杀人和被杀,往往会同样痛苦。”
  宣铜山承认,他已不能不承认。
  墨白道:“那么你为何还要杀人?”
  童铜山的双拳紧握,忽然道:“我只想明白,你们这么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墨白道:“不为什么!”
  童铜山道:“你们不是老杜找来的?”
  墨白道:“不是,我既不认得你,也不认得他!”
  童铜山道:“但,你们却不惜为他而死。”
  墨白道:“我们也不是为他而死的,我们死,只不过是想要别人活着而已。”
  他看了看血泊中的尸体,又道:“这些人虽已死了,但却至少有三十个人可以因他们之死而活下去,何况,他们本来也不必死!”
  童铜山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们真是由青城来的?”
  墨白道:“你不信?”
  童铜山实在不信,他只觉得这些人本该是从地狱中来的。
  世上本不该有这种人。
  墨白道:“你已答应?”
  童铜山道:“答应什么?”
  墨白道:“化干戈为玉帛。”
  童铜山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就算答应也没有用。”
  墨白道:“为什么?”
  童铜山道:“因为,还有个人绝不答应。”
  墨白道:“谁?”
  童铜山道:“卫八太爷!”
  墨白道:“你不妨叫他来找我。”
  童铜山道:“到哪里去找?”
  墨白冷淡的目光忽然眺望远方,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长安城里,冷香园中的梅花,现在想必已开了……”
  卫八太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微笑着拍你的肩膀,说他自己认为得意的笑话。
  但当他愤怒时,他却会变得和你认得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了。
  他那张通常总是红光满面的脸,突然就会变得像是只饥饿而愤怒的狮子,眼睛里也会射出一种狮子般凌厉而可怕的光芒。
  他看来简直已变成只怒狮,随时随刻都会将任何一个触怒他的人抓过来,撕成碎片,再一片片吞下去。现在正是他愤怒的时候。
  童铜山皱着眉头,站在他面前,这威镇一方的武林大豪,现在却像是突然变成了只羔羊,连气都不敢喘。
  卫八太爷用一双满布红丝的眼睛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说那婊子养的混蛋叫墨白?”
  童铜山道:“是。”
  卫八太爷道:“你说,他是从青城来的?”
  童铜山道:“是。”
  卫八太爷道:“除此之外,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童铜山的头垂得更低,道:“是。”
  卫八太爷喉咙里发出怒狮般的低吼:“那婊子养的杀了我两个好徒弟,你却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你还有脸来见我,我入死你的亲娘奶奶。”
  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冲过来,一把揪住了童铜山的衣襟,一下子就撕成两半,接着又正正反反给了童铜山十六八个耳括子。
  童铜山的嘴角已被打得不停地流血,但看来却一点愤怒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好像觉得很欢喜,很安心。
  因为他知道卫八太爷打得越凶,骂得越凶,就表示还将他当做自己人。
  只要卫八太爷还将他当做自己人,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
  卫八太爷若是对他客客气气,他今天就休想活着走出这屋子。
  十六八个耳光打完,卫八太爷又给他肚子上添了一脚。
  童铜山虽然已被打得一脸血,一头冷汗,却还是乖乖地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卫八太爷总算喘了口气,瞪着他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小四子他们是去帮你杀人的?”
  童铜山道:“知道。”
  卫八太爷道:“现在他们已被人弄死,你反而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童铜山道:“我不是个东西,可是我也不敢不回来。”
  卫八太爷道:“你个王八蛋,你不敢不回来?你难道不会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也免得让我老人家看见生气。”
  童铜山道:“我也知道你老人家会生气,所以你老人家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都没话说,但若要我背着你老人家逃走,我死也不肯。”
  卫八太爷瞪着他,突然大笑道:“好,有种!”
  他伸手拥住了童铜山的肩,大声叫道:“你们大家看看,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们全部该学学他,做错事怕什么?他奶奶的有谁这一辈子没做过错事,连我卫天鹏都做过错事,何况别人。”
  他一笑,大厅里十来个人立刻全部松了一口气。
  卫八太爷道:“你们有谁知道墨白那婊子养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虽然是问大家的,但他的眼睛却只盯在一个人身上。
  这人白白的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看来很斯文,也很和气。
  不认得他的人,谁也看不出这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就是卫八太爷门下第一号最可怕的人物、黑自两道全都闻名丧胆的“铁锥子韩贞”。
  他这人的确就像是铁锥子,无论你有多硬的壳,他都能把你钻出个大洞来。
  但看起来他却绝对是个温和友善的人,脸上总是带着种安详的微笑,说话的声音缓慢而稳定。
  他确定了没有别人回答这句活之后,才缓缓道:“多年前,有一家姓墨的人,为了避祸而隐居到青城山,墨白也许就是这一家的人。”
  卫天鹏又笑了,脾睨四顾,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天下的事,这小子好像没有一样不知道的。”
  韩贞微笑道:“但我却也不知道他们的隐居处,只不过每隔三五年,他们自己却要出山一次。”
  卫天鹏道:“出来干什么?”
  韩贞道:“管闲事!”
  卫八太爷的脸又沉了下去,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韩贞道:“他们不能不管闲事,因为他们自称是墨翟的后代,墨家的后代,墨家的弟子,本就不能做一个独善其身的隐士。”
  卫天鹏皱眉道:“墨翟又是什么东西?”
  韩贞淡淡一晒道:“他不是东西,是个人。”
  卫天鹏反而笑了,敢在他面前顶撞他的人并不多。
  就像是大多数被称为“太爷”的人一样,偶尔他也喜欢有人来顶撞他。
  韩贞道:“墨翟就是墨子,墨家的精神,就在乎急人之难,甚至不惜摩顶放踵、赴汤蹈火的,所以墨家的弟子,绝不能做隐士,只能做义士。”
  卫天鹏又沉下了脸,道:“难道墨白那个王八蛋也是个义士?”
  韩贞笑了笑,道:“义士也有很多种的。”
  卫天鹏道:“哦!”
  韩贞道:“有种义士,做的事看来虽冠冕堂皇,其实暗地里却别有企图。”
  卫天鹏道:“这种义士好对付。”
  韩贞道:“怎么对付?”
  卫天鹏道:“宰一个少一个。”
  韩贞道:“宰不得。”
  卫天鹏道:“为什么宰不得?”
  韩贞道:“义士就跟君子一样,无论真假,都宰不得的。”
  卫天鹏居然大笑,道:“不错,你若宰了他们,就一定会有人说你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
  韩贞道:“所以他们宰不得。”
  卫天鹏瞪眼道:“当然宰不得,谁说要宰他们,我就先宰了他!”
  韩贞道:“何况,要宰他们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卫天鹏道:“那王八蛋难道真有两下子?”
  韩贞道:“他本身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下那些死士。”
  韩贞又道:“死士的意思,就是说这些人随时都在准备为他而死的。”
  卫天鹏道:“那些人难道不要命?”
  韩贞点点头道:“不要命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不要命的武功,就是最可怕的武功。”
  卫天鹏在等着他解释。
  韩贞道:“因为你杀他一刀,他同样可以杀你一刀。”卫天鹏显然对这解释还不满意。
  韩贞道:“你的出手纵然比他炔,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因为你一刀砍下,他根本不想闪避,所以在你刀锋砍在他肉里那一瞬间,他已有足够的时间杀!”
  卫天鹏突然走过去,用力一拍他肩头,道:“说得好!说得有理!”
  韩贞看着他,已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仇敌,就是朋友。
  我若杀不了你,就交你这个朋友。
  这不但是卫天鹏的原则,也是古往今来,所有武林大豪共同的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原则无疑是绝对正确的。
  韩贞道:“童老大说过,他们要到长安城去。”
  卫天鹏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听说冷香园是个好地方,我也早就想去看看了。”
  韩贞道:“冷香园占地千亩,种着万千梅花,现在正是梅花开得最艳的时候,所以……”
  卫天鹏道:“所以怎么样?”
  韩贞道:“既然要去,不如就索性将那地方全包下来。”
  工天鹏道:“有理。”
  韩贞道:“等墨白去了,我们就好好地请请他,让他看看卫八太爷的场面,他若不是呆子,以后想必就不会跟我们作对了!”
  卫天鹏道:“他是不是呆子?”
  韩贞道:“当然不是!”
  卫天鹏拊掌大类,说道:“好,好主意。”
  长廊里很安静,廊外也种着梅花。
  童铜山和韩贞慢慢地走在长廊上,他们本就是老朋友,却已有多年未见。
  风很冷,冷风中充满了梅花的香气。
  童铜山忽然停下来,凝视着韩贞道:“有件事我总觉得奇怪。”
  韩贞道:“什么事?”
  童铜山道:“为什么只要你说出来的话,老爷子就认为是好主意?”
  韩贞笑了笑,道:“因为那早就是他的主意,我只不过替他说出来而已。”
  童铜山道:“既然是他的主意,为什么要你说出来?”
  韩贞沉吟道:“你跟着老爷子已有多久?”
  童铜山道:“也有十多年了。”
  韩贞道:“你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童铜山迟疑着道:“你看呢?”
  韩贞道:“我想你一定认为他是个很粗野、很暴躁,从来也不懂得用心机的人。”
  童铜山道:“他难道不是?”
  韩贞道:“昔年中原八杰纵横天下,大家都认为最精明的就是刘三爷,最厉害的是李七爷,最糊涂的就是卫八爷。”
  童铜山道:“我也听说过。”
  韩贞笑了笑,道:“但现在最精明的刘三爷和最厉害的李七爷都已死了,最糊涂的卫八爷却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
  童铜山笑了,他忽然已明白韩贞的意思。
  只有会装糊涂、也肯装糊涂的人,才是真正最精明、最厉害的。
  童铜山忽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装糊涂也不是容易事。”
  韩贞道:“的确不是。”
  童铜山道:“看来,你就是不会装糊涂。”
  韩贞苦笑道:“现在我就算真的糊涂,也不能露出糊涂的样子来。”
  童铜山道:“为什么?”
  韩贞道:“因为糊涂人身旁,总得有个精明的人,现在我扮的就是这个精明的人。”
  童铜山道:“所以只要你说出来的,老爷子就认为是好主意。”
  韩贞道:“就算后来发现那并不是好主意,错的也是我,不是老爷子。”
  童铜山道:“所以别人恨的也是你,不是老爷子。”
  韩贞叹了口气,道:“所以你现在也该明白,精明人为什么总是死得特别早了。”
  童铜山忽然笑了笑,道:“但有种人一定死得比精明人还早。”
  韩贞道:“哪种人?”
  童铜山道:“跟老爷子作对的人。”
  韩贞也笑了,道:“所以我一直都很同情这种人,他们要活着实在不容易。”
  冯六慢慢地走过一条积雪的小径,远远看过去,已看见冷香园中那片灿烂如火焰的梅花。
  “去将冷香园包下来,把本来住在那里的客人赶出去,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的,全都赶出去。”
  这是卫八太爷的命令,也是卫八太爷发令的典型方法。
  他只派你去做一件事,而且要你非成功不可。
  至于你怎样去做,他就完全不管了,这件事有多少困难,他更不管。
  所有的困难,都要你自己去克服,若你不能克服,就根本不配做卫八太爷门下的弟子。
  冯六是受命而来的。
  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非常谨慎。
  他已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困难,全都仔细地想过一遍。
  穿过这条积雪的小径,就是冷香园的门房,当值的管事,通常都在门房里,他希望这管事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都知道,卫八太爷的要求是绝不容拒绝的。
  冷香园今天当值的管事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来虽不太聪明,却也不笨。
  “在下杨轩,公子无论是来赏花饮酒,还是想在这里流连几天,都只管吩咐。”
  冯六的回答直接而简短:“我们要将这里全都包下来。”
  杨轩显得很意外,却还是微笑着道:“这里一共有二十一个院子,十四座楼,七间大厅,二十八间花厅,两百多间客房,公子要全包下来?”
  冯六道:“是的。”
  杨轩沉吟着:“公子一共要来多少人?”
  冯六道:“就算只来一个人,也要全包下来。”
  杨轩沉下了脸,冷冷道:“那就得看来的是什么人了。”
  冯六道:“是卫八太爷。”
  杨轩动容道:“卫八太爷,保定府的卫八太爷?”
  冯六点点头,心里觉得很满意,卫八太爷的名头,毕竟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杨轩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狡猾的笑意,说道:“卫八太爷的吩咐,在下本来不敢违背的,只不过……”
  冯六道:“不过怎么样?”
  杨轩道:“刚才也有位客官要将这地方包下来,而且出了一千两银子一天的高价,在下还没有答应,现在若是答应了公子,怎么去向那位客官交待?”
  冯六皱了皱眉头,道:“那个人在哪里?”
  杨轩没有回答,目光却从他肩头上看了过去。
  冯六回过身,就看见了一张青中透白、完全没有表情的脸。
  一个人就站在他身后的屋角里,身上穿着件很单薄的白麻衣衫,背后背着卷席,手里提着根短杖。
  冯六刚才进来时,并没有看见这个人,现在这个人好像也没有看见他,一双冰冷冷、完全没有表情的眼睛,仿佛正在凝视着远方。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人,一切事,好像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他关心的仿佛只是远方虚无缥缈处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与安乐。
  冯六只看了一眼,就转回身,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并不想看得太仔细,更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他知道无论同这个人说什么,都是件非常愚蠢的事。
  杨轩的眼睛里,还带着那种狡猾的笑意。
  冯六微笑道:“你是做生意的?”
  杨轩道:“在下本就是个生意人。”
  冯六道:“做生意是为了什么?”
  杨轩笑道:“当然是为了赚钱。”
  冯六道:“好,我出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天,再给你一千两回扣。”
  他知道和生意人谈交易,远比和一个不要命的人谈交易容易得多。在卫八太爷手下多年,他已学会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杨轩显然已被打动了,却听那白衣人冷冷道:“我出一千五百两,再加这个。”
  冯六只觉得身后突然有冷森森的刀风掠过,忍不住回头。
  白衣人已从短杖里抽出柄薄刀,反手一刀,竟在腿股间削下一片血淋淋的肉,慢慢地放在桌上,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竞似完全不觉得痛苦。
  冯六看着他,已可感觉到眼角在不停地跳,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价钱我也出得起。”
  白衣人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又凝视着远方。
  冯六慢慢地抽出柄短刀,也在自己股间割下了一片。他割得很慢,很仔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向很仔细,肉割下虽然很痛苦,但卫八太爷的命令若无法完成,就一定会更痛苦。这一次他的判断和选择也同样正确,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两片血淋淋的肉放在桌上,杨轩已经软了下去。
  白衣人又看了冯六一眼,突然挥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冯六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已僵硬。他割过别人的耳朵,当时只觉得有种残酷的快意,但割自己的耳朵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本可挥刀杀了这白衣人,可是韩贞的话他也没有忘记。
  ——你出手纵然比他快,但你杀他时,他还是可以杀了你。
  谨慎的人,大多数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冯六是个谨慎的人,他慢慢地抬起头,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割得更慢,更仔细。
  白衣人的肩上已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一双冷漠空洞的眼睛里,竞忽然露出残酷快意的表情,冯六的这只耳朵,就好像是他割下来的一样。
  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桌上,杨轩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白衣人望望冯六耳畔流下的鲜血,冷冷道:“这价钱你也出得起?”
  他突然挥刀,向自己左腕上砍了下去。
  冯六的心也已随他这一刀沉下。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风中仿佛带着种奇异的香气。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眼看过去,冯六只觉得自己从来也没看到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她就像是被这阵风吹进来的。
  白衣人看见她时,立刻就发觉自己握刀的手已被她托着。
  她也正在微笑着,看着他,多么温柔而甜蜜,说话的声音同样甜蜜,“刀砍在肉上,是会疼的。”
  白衣人冷冷道:“这不是你的肉。”
  这美丽的女人柔声道:“虽然不是我的肉,我也一样会心疼。”
  她春笋般的纤纤手指轻轻一指,就好像在为他的情人从瓶中摘下一朵鲜花。
  白衣人就发觉自己手里的刀,忽然已到了她的手里。
  百炼精钢的快刀,薄而锋利。
  她十指纤纤,轻轻一拗,又仿佛在拗断花枝,只听“咔”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的快刀,竟已被她拗断了一截。
  “何况,这地方我早已包下来了,你们又何必争来争去?”
  她嘴里说着话,竟将拗断的那一截钢刀,用两根手指夹起,放在嘴里,慢慢地吞了下去。然后她美丽的脸上就露出种满意的表情,像是刚吞下一颗美味的糖果一样。
  冯六怔住,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连白衣人的眼睛里也不禁露出惊吓之色。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奇怪的事、这么可怕的武功?她难道就不怕刀锋割烂她的肠胃?
  这美丽的女人却又将钢刀拗下一块,吞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道:“这把刀倒真不错,非但钢性很好,炼得也很纯,比我昨天吃的那把刀滋味好多了。”
  冯六忍不住道:“你天天吃刀?”
  这美丽的女人道:“吃得并不多,每天只吃三柄,刀剑也同猪肉一样,若是吃得大多了,肠胃会不舒服的。”
  冯六直着眼睛看着她。他很少在美丽的女人面前失态,但现在他已完全没法子控制自己。
  这美丽的女人看着他,又道:“像你手里这把刀,就不太好吃了。”
  冯六又忍不住道:“为什么?”
  她笑了笑,淡淡道:“你这把刀以前杀的人大多了,血腥味太重。”
  白衣人看着她,突然转过头,大步走了出去。他不怕死,可要他将一柄钢刀拗成一块块吞下去,他根本就做不到。没有人能做得到,这根本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又笑了笑,道:“看来他已不想跟我争了,你呢?”
  冯六不开口,他根本无法开口。
  这美丽的女人又道:“男子汉大丈夫,无论跟女人争什么,就算争赢了,也不是件光荣的事,你说对不对?”
  冯六终于叹了口气,道:“请教尊姓大名,在下回去也好交持。”
  她也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是个丫头,你问出我的名字,也没有用。”
  这个风华绝代、美艳照人,武功更深不可测的女人,竟只不过是个丫头。
  她的主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不妨回去转告卫八太爷,就说这地方已被南海娘子包下来了,他老人家若是有空,随时都可以请过来玩几天。”
  冯六道:“南海娘子?”
  这美丽的女人点点头,道:“南海娘子就是我的主人,”回去告诉卫八太爷,他一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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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31 22:3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2章 南海娘子

卫八太爷愉快时和愤怒时,若是变为不同的两个人,那么他现在的样子,就是第三个人了。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他像现在这么样紧张,这么样惊讶,甚至连他那张总是红光满面的脸,现在都已变成了铁青色。
  “南海娘子!难道她真还没有死?”
  他握紧双拳,声音里也充满了紧张和惊讶,甚至还仿佛带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没有人敢出声,谁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使卫八太爷紧张恐惧的人。
  卫天鹏突又瞪起眼睛,大声道:“你们知不知道南海娘子是什么人?”
  这句话虽然是问大家的,但眼睛却还是盯在韩贞一个人身上,但这次却连韩贞也没有开口。
  卫天鹏已冲过来,一把揪住他衣襟,厉声道:“你连南海娘子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韩贞的脸忽然也变得像是那些白衣人一样,完全没有表情,一双眼睛也仿佛在凝视着远方。
  卫天鹏瞪着他,脸上的怒容似在渐渐退了,抓住他衣襟的手也渐渐松开,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年纪还轻,南海娘子颠倒众生、纵横天下时,你只怕还没有生出来。”
  他忽又挺起胸,大声道:“但我却见过她,普天之下,亲眼见过她真面目的,除了我卫天鹏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的脸上又开始发出了红光,能亲眼见到南海娘子的真面目,竟好像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
  每个人心里都想问。
  “这南海娘子究竟是什么人,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当然并没有人敢真的问出来,在卫八太爷面前,无论任何人都只能回答,不能发问,卫八太爷一向不喜欢多嘴的人。
  世上又有谁喜欢多嘴的人。
  卫天鹏突又大声道:“南海娘子就是千面观音,这意思就是说,她不但有千手千眼,还有一千张不同的脸。”
  他忽然问冯六:“你遇见的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
  冯六讷讷道:“长得好像还不错。”
  卫天鹏道:“是长得不错,还是非常漂亮?”
  冯六垂下头道:“是非常漂亮。”
  卫天鹏道:“她看来有多大年纪?”
  冯六的头垂得更低,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看出那女人的年纪。
  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只觉得她虽然还很年轻,但至少也有二十五六。
  但后来听见她说话,他又觉得她好像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但当他又多看了她两眼时,就发现她眼角似已有了皱纹,应该已有三十多了。
  现在想起来,以她手拗钢刀、口吞刀锋那种功夫,若没有练过四五十年苦功,又怎会有那么深的火候?
  卫天鹏道:“你看不出她有多大的年纪?”
  冯六垂下头,垂得更低。
  卫天鹏突然一拍巴掌,道:“这女人很可能就是千面观音。”
  冯六忍不住道:“她退隐若已有三四十年,现在岂非已应该是个老太婆?”
  卫天鹏冷笑道:“她十七八岁时,就有人认为她是个老太婆,过了二三十年后,却又有人说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
  冯六怔住,他实在想不通。
  卫天鹏道:“这个人化身千百,你看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她改扮的,据说有一次少林普法大师在泰山讲经,听经的人中还有几位是普法大师的老朋友,听了两天两夜后,忽然又有个普法大师来了,于是这才有人发现,先前讲经的那普法大师,竟是南海娘子!”
  这种事简直像是神话,几乎没有人相信,但每个人却又知道,卫八太爷是从不说谎的。
  卫天鹏道:“无论谁只要看过南海娘子真面目一眼都必死无疑,所以就算在她声名最盛时,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他声音越说越低,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她接放暗器和小巧擒拿的功夫,在当时已没有人能比得上,易容术之精妙,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就在她声名最盛时,却忽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三十年来,江湖中从来也没有人再听到过她的消息,连我都没有听到。”
  大家面面相觑并不敢说话。
  现在每个人都已看出来卫八太爷和南海娘子之间,必定有种神秘而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大家心里却更好奇。
  这南海娘子既然已失踪了三十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鹏突然大声道:“老么,你过来。”
  一个穿着银狐披肩、长身玉立的少年,应声走了出来。
  他的衣着很华丽,剪裁得也非常合身,一张非常漂亮的脸上,不笑时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看来显然很讨女人欢喜,只不过眼睛里还带着些红丝,经常显得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也许每一个能讨女人欢心的少年,都难免有点睡眠不足的。
  这少年正是卫八太爷门下十三太保中的老么“粉郎君”西门十三。
  卫天鹏用一双刀锋般的眼睛盯着他,过了很久,才冷冷道:“八月中秋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交了一个叫林挺的朋友?”
西门十三仿佛有点吃惊,却终于还是垂头承认:“是的。”
  卫天鹏道:“自从你跟那婊子养的搭上了之后,这个月来,你做了些什么?”
  西门十三的脸突然涨红,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卫天鹏冷笑道:“我也知道你不敢说,好!韩贞,你替他说。”
  韩贞想也不想,立刻就慢慢地说:“八月二十日的那天晚上,他到官库里去借了三万两银子。八月三十,他又去借了一次。”
  卫天鹏冷笑道:“十天就花了三万两,这两个王八蛋出手倒真大方。”
  韩贞又接着说下去:“九月初六的晚上,他们在醉中和从关外来的昆仑弟子争风,当时虽然忍了口气,但等到昆仑三侠知道他们的来历,连夜走了之后,他们却追出八十里,将昆仑三侠全都杀得一个不留。”
  卫八太爷冷冷道:“看来昆仑门下的子弟,自从龙道人死了后,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卫天鹏道:“你知不知道那婊子养的林挺,本来是什么人?”
  西门十三道:“不知道。”
  卫天鹏突然飞起一脚,将他踢得滚出去一丈开外,又追过去,一把揪住他头发,把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正正反反给了他十七八个耳括子,然后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西门十三吃吃道:“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简直已被打得怔住了。
  卫天鹏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杀人放火部算不了什么,但若自己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才真是个活混蛋,砍头一百次都不嫌多。”
  这句话刚说完,忽然间,人影一闪,西门十三旁边已多了一个人。
  大厅里二三十双眼睛,竟全都没有看清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灯光照耀下,只见这个人白白净净一张脸,瘦瘦高高的身材,长得很秀气,态度也很斯文,神情间还仿佛带着儿分小姑娘的羞涩。
  可是他倏忽而来落地无声,轻功之高连十三太保中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
  他身子一站稳,就长揖到地,道:“晚辈丁麟,特来拜见卫八太卫天鹏瞪着他,厉声道:“你居然敢来?”
  丁麟道:“晚辈不敢不来!”
  卫天鹏突然大笑道:“好!有种,我老人家就喜欢你们这些有种的小伙子!”
  他放开了西门十三,又道:“你这混蛋现在总算明白了吧,林挺就是丁麟,你能交得到他这种朋友,造化总算不错!”
  西门十二吃惊地看着他的朋友,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这个朋友,丁麟这名字每个人都听见过的,但却没有人能想得到,这斯斯文文的、像小姑娘一样的少年,居然就是武林后起一代高手中,轻功最高的“风郎君”丁麟。
  除了韩贞和卫八太爷外,的确没有别人能想得到。
  丁麟的脸却已红了。
  卫天鹏道:“我揍这小混蛋,为的就是要把你揍出来。”
  丁麟红着脸道:“却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卫天鹏道:“我有件事要你替我去做,这件事也非要你去做不可。”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接着道:“可是我也不想要你去送死,所以我还想看看你的轻功究竟怎么样。”
  丁麟还站着,他的肩没有移,臂没有举,仿佛连指尖都没有动。
  但就在这时,他的人忽然像燕子般飞了起来,又像是一阵风似的,从众人头顶上吹过。
  等到这阵风吹回来的时候,他的人竟又好好的站在原来的地方,手里却又多了盏灯笼。
  这盏灯笼原来是高悬在厅外一根竹竿上的,这竹竿至少有三丈多高,距离他站着的地方,至少有五六丈远。
  可是他倏忽来去,连气都没有喘。
  卫天鹏拊掌大笑,说道:“好!别人都说‘风郎君’轻功之高,已可名列在天下五大高手之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用力拍着丁麟的肩,又道:“你这样的轻功,尽可去了。”
  丁麟忍不住问道:“到哪里去?”
  工大鹏道:“到冷香园去,看看那南海娘子究竟是真是假?”
  丁麟的脸色突然苍白。
  卫天鹏道:“你知道南海娘子?”
  丁麟点点头。
  卫天鹏道:“你也知道她的厉害?”
  丁麟又点点头。
  卫天鹏又盯着他看了半天,突又问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丁麟为难着,忽然走上两步,在他身旁轻轻说了个名字。
  卫天鹏立刻动容,道:“这就难怪你知道了,昔年天山一战,你师父也曾领教过她的手段。”
  丁麟红着脸,道:“晚辈虽不敢妄自菲薄,却还有点自知之明。”
  卫天鹏道:“但有件事却是你不知道的。”
  丁麟道:“请教!”
  卫天鹏道:“南海娘子为了要驻颜长生,练了种邪门的内功,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却没有练好,所以每天一到了子午正时,真气就会突然走岔,至少有半盏茶的时间,全身僵木,连动都不能动。”
  丁麟静静地听着。
  卫天鹏道:“可是她的行踪素来很隐秘,真气走岔的这一刻,时间又非常短,所以虽然有人知道她这唯一的弱点,也不敢去找她的!”
  他慢慢地接着道:“现在我们既已知道她这几天必定在冷香园,你的轻功又如此高明,只要能找得到她的练功处,就不妨在于午正时那一刻,想法子进去揭开她的面具来……”
  丁麟忍不住问:“面具?是什么面具?”
  卫天鹏道:“她平时脸上总是戴着个面具的,因为她没有易容改扮时,也往往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丁麟道:“既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晚辈虽然能揭开她的面具,也同样分不出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卫天鹏道:“我见过她的真面目,她有个很特别的标记,你只要看见,就一定能认出来。”
  丁麟道:“什么标记?”卫天鹏也突然俯过身,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两句话。
  丁麟的脸色变了变,又为难了很久,才试探着道:“前辈既然见过她面目,想必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她是真是假。”
  卫天鹏面上突又现出怒容,怒声道:“我叫你去,你就得去,别的事你最好少管。”
  丁麟不说话了,卫八太爷盛怒时,没有人敢说话。卫天鹏瞪着他,厉声问道:“你去不去?”
  丁麟叹了口气,道:“晚辈既然已知道了这秘密,想不去只怕也不行了!”
  卫天鹏突又大笑道:“好,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老人家一向喜欢聪明人!”
  他用力拍着丁麟的肩,又道:“只要你去,别的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丁麟忽然也笑了笑,道:“现在晚辈只想求前辈答应一件事。”
  卫天鹏道:“什么事?”
  丁麟道:“晚辈想打一个人。”
  卫天鹏道:“你要打谁?”
  韩贞忽然叹了口气,道:“我。”
  丁麟果然已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道:“不错,我的确是想打你!”
  他笑得还是很温柔、很害羞的样子,可是他的手却已突然挥出,一拳打在韩贞的鼻梁上。
  韩贞整个人都已被打得飞了出去。
  丁麟这才转口身,向卫八太爷一揖到地,微笑着道:“晚辈这就到冷香园去,五天之内,必有消息。”
  “消息”两个字说出来,他的人已不见了。
  卫天鹏居然也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一代的年轻人,好像比我们那一代还不是东西,这倒真是件要命的事……”

 楼主| 发表于 2006-5-31 22:36: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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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4 01:3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摄魂大法

高墙,寒夜。
  高墙下的角门里,忽然有一个人悄悄地走出来,非常英俊的一张脸,已被打肿了半边,
正是那风流成性的西门十三。
  他一走出这条巷子,竟有辆发亮的黑漆马车急弛而来,骤然在他身旁停下。
  车门一开,他就跳了进去,车厢里已有一杯酒在等着他。
  马车又急驰而去,驰向长安!
  寒凤如刀,已是岁末,车厢里却温暖如春天。
  西门十三一口气喝下那杯酒,才看了那坐拥貂裘的少年一眼。
  道:“你知道我会来?”
  这少年人当然就是丁麟,只不过现在看来却已不像是刚才那个人了。
  刚才那个丁麟,是个很斯文、很害羞的少年,现在这个丁麟,却是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浪
子。
  他用眼角瞟着西门十三,懒洋洋地微笑着,道:“我当然知道,那老王八蛋不叫你来等
我的消息,还能叫谁来?”
  西门十三也笑了,说道:“你既然很有种,刚才为什么不敢当着他的面,叫他老王八
蛋?为什么要变成那种龟孙子的样子!”

西门十三又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刚才揍韩贞那一拳,揍得真痛快!”
  丁麟道:“因为他说的话,全都是那老王八蛋叫他说的,他只不过是个活傀儡而已。”
  他冷笑了一声,又说道:“那老王八蛋,其实是个老狐狸,却偏偏要装成老虎的样子,
只可惜他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西门十三叹了口气,道:“难怪老头子说你厉害,他果然没有看错。”
  丁麟冷冷道:“这一代的年轻人,能在江湖成名的,有哪个不厉害,真正厉害的,他只
怕还没有看见哩。”
  西门十三道:“江湖中难道还有像你这么厉害的人?”
  丁麟道:“像我这样的人,至少有十来个,只有你们这些龟孙子,整天躲在老头子的裤
裆里,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们连影子都摸不到。”
  他冷笑着又道:“我看你们不是十三太保,是吃得太饱了,所以撑得头晕脑胀,老头子
放个屁你们都以为是香的。”
  西门十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苦笑道:“近来他们的确吃得太饱,日子也过
得太舒服了,所以一出了事,就死了两个。”
  丁麟道:“在你看来,那也算是件大事?”
  西门十三道:“虽然不大,也不太小,至少连老头子都已准备为这件事出手了。”
  丁麟道:“哦?”
  西门十三道:“就因为他已准备出手,所以才找你到冷香园去探听消息。”
  丁麟道:“你以为他真是为了对付墨白,才想到冷香园去的?”
  西门十三道:“难道不是?”
  丁麟道:“就算根本没有墨白这个人,我保证他还是一样要到冷香园去。”
  西门十三目光闪动,说道:“如果他不找你,你也一样要去探听南海娘子的行踪?”
  丁麟道:“一点也不错!”
  西门十三道:“是为了另外一件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丁麟点头道:“不错。”
  西门十三的眼睛亮了,道:“南海娘子莫非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丁麟叹了口气,道:“你总算变得聪明了些。”
  西门十三道:“这件事不但能令你们老头子和你出手,而且把已经失踪了三十年的南海
娘子惊动出来,看来倒真是件大事!”
  他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他显然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少年。
  丁麟的眼睛里也在发光,道:“除了你们知道的这些人外,据我所知,五天之内,至少
还有六七个人,要赶到冷香园去!”
  西门十三道:“六七个什么样的人?”
  丁麟说道:“当然都是很有两下子的人。”
  西门十三道:“他们也知道老头子这次已准备出手?”
  丁麟淡淡道:“这些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未必会将你们的老头子看在眼里。”
  西门十三勉强笑了笑道:“老头子也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丁麟道:“可是江湖中后起一代的高手,却没有几个人看得起他的、正如他也看不起这
些年轻人一样。”
  西门十三忍不住道:“不管怎么样,年轻人的经验总是比较差些。”
  丁磷道:“经验并不是决定胜负的最大关键!”
  西门十三道:“哦?”
  丁麟道:“据我所知,这次只要是敢到冷香园去的人,绝没有一个人武功是在卫天鹏之
下的,尤其是其中一个……”
  西门十三道:“你?”
  丁麟笑了笑,道:“我本来当然也有野心的,但自从知道这个人要来后,我已准备在旁
边看看热闹就算了。”西门十三皱眉道:“连你也服他?”
  丁麟又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西门十三显得有点不服气的样子,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丁麟慢慢地喝了口酒,悠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小李飞刀?”
  西门十三耸然动容,几乎连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了。
  “小李飞刀!”
  这四个字本身就仿佛有种慑人的魔力。
  西门十三失声说道:“小李飞刀也要来?”
  丁麟又笑了笑,淡淡道:“小李飞刀若也要来,你们的老头子和千面观音,只怕都也要
躲到八千里外去了。”
  西门十三松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小李探花已有多年不问江湖中的事,有人甚至说,他
也跟昔日的名侠沈浪那些人一样,到了海外的仙山,啸傲云霞,成了地上的散仙。”
  丁麟道:“他就是普天之下,唯一得到过小李飞刀真传的人。”
  西门十三又不禁耸然动容,道:“但江湖中为什么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小李飞刀有徒
弟?”
  丁麟道:“因为他井没有真正拜在小李探花门下,他和小李探花的关系,我也是最近才
知道的。”
  西门十三道:“我们怎么还不知道?”
  丁麟淡淡道,“这也许只因为你们都吃得太饱了。”
  西门十三苦笑,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丁麟又慢慢地喝了口酒,才缓缓道:“他姓叶,叫叶开。”
  叶开!西门十三沉默着,眼睛里闪闪发光,显然已决定将这名字记在心里。
  丁麟又道:“叶开虽然了不起,另外那些年轻人也同样很可怕。”
  他忽又笑了笑,道:“你是粉郎君,我是风郎君,你知不知道另外还有几个郎君?”
  西门十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有个木郎君,有个铁郎君,好像还有个鬼郎君。”
  丁麟悠然道:“这次你说不定也可见到他们的,只不过等你见到他们时,也许就会后悔
了。”
  西门十三道:“后悔?”
  丁麟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缓缓道:“因为无论谁见到这些人,都不会好
受的,所以你还是永远莫要见到他们的好。”
  夜,无云无月。
  马车已停在冷香园后的一个草棚里,这草棚竟好像是为他们准备好在这里的。
  那一双可爱的孪生姐妹,却已蜷曲着身子,靠在角落里睡着了。
  西门十三看着妹妹已完全成熟的胴体,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今天晚上,我们难道就
歇在这里?”
  丁麟点了点头,仰头道:“你若已憋不住,不妨把我当做瞎子。”
  西门十三也笑了,道:“我倒还没有急成这样子,只奇怪你今天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安
分的?’丁麟道:“今天晚上我有约会。”
  西门十三道:“有约会?跟什么人约会?”
  丁麟笑了笑,道:“当然是一个女人。”
  西门十三立刻急急问道:“她长得怎么样?”丁麟笑得很神秘道:“长得很美。”
  西门十三更急了,道:“难道你想一个人溜去,把我甩在这里?”
  丁麟道:“你要去也行。”
  西门十三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丁麟忽然道:“只不过,我们这一去,未必能活着口来的。”
  西门十三动容道:“你约的是谁?”
  丁麟道:“千面观音,南海娘子。”
  西门十三怔住。
  丁麟用眼角瞟着他,道:“你还想不想去?”
  西门十三回答倒很干脆:“不想。”
  他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准备今天晚上就去?”
  丁麟说道:“我也急着想看看这位颠倒众生的南海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西门十三道:“那么你现在还等什么?”
  丁麟道:“等一个人。”
  西门十三道:“等谁?”
  这两个字刚说出来,他就听见外面那车夫在弹指作响。
  丁麟的眼睛又发亮了,道:“来了!”
  西门十三推开车窗,就看见远处黑暗中有个人身披蓑衣,头戴笠帽,手里提着三根长的
竹竿,竹竿在地上一点,他的人已掠过五丈,轻飘飘地落在草棚外。
  丁麟道:“你看他轻功如何?”
  西门十三苦笑道:“这里的人看来果然全部有两下子。”
  这时那个人已解下了蓑衣,挂在柱子上,微笑着道:“我这倒不是为了要炫耀轻功,只
不过怕在雪地上留下足迹而已。”
  了麟接着说道:“想不到你做事这么谨慎。”
  这人道:“因为我还想多活两年。”
  他慢慢地走过来,又脱下了头上的笠帽,西门十三这才看出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狐皮袍子外,还套着件蓝布罩袍,看来就像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只不过一双炯炯有神的
眼睛里,总是带着极精明而狡猾的微笑。
  丁麟也微笑着道:“这位就是冷香园里的杨大总管杨轩。”
  杨轩看了西门十三一眼,接着道:“这位想必就是卫八太爷门下的高足十三公子,幸会
幸会。”
  西门十三吃惊地看着他,忍不住接着问道:“你就是我六哥上次来见过的那个杨轩?”
  杨轩道:“是的。”
  西门十三苦笑道:“他居然说你只不过是个胆小的生意人,看来他的确吃得太饱了。”
  杨轩淡淡道:“我本来就是个胆小的生意人,他没有看错。”
  丁麟道:“我却看错了。”
  杨轩道:“哦?”
  丁麟笑道:“我还以为你就是‘飞狐’杨天哩。”
  杨轩皱了皱眉,西门十三也不禁为之动容。
  “飞狐”杨天这名字他听过。
  事实上,江湖中没有听说过这名字的人还很少,他不但是近十年来江湖中最出名的独行
盗,也是近十年来软功练得最好的一个,据说你就算用手铐脚镣锁住了他,再把他全身都用
牛筋捆得紧紧的,关在一间只有一个小气窗的牢房里,他还是一样能逃得出去。
  像这么样一个人,居然肯到冷香园里来做管事的,当然绝不会没有企图。
  他所图谋的,当然也决不会是件很普通的事。
  西门十三忽然发觉这件事已变得越来越有趣,也同样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丁麟好像也知道自已太多嘴,立刻改变话题,道:“那位南海娘子已来了?”
  杨轩点点头,道:“刚到。”
  丁麟道:“你看见了她?”
  杨轩摇摇头,道:“我只看见她门下的一些家丁和丫头。”
  丁麟道:“她们一共有多少人?”杨轩道:“三十七个。”
  丁麟道:“那个会吃刀的女人,在不在?”
  杨轩又点点头,道:“她叫铁姑,在那些人里面,好像也是个管事的。”
  丁麟笑道:“莫忘记你也是做管事的,你们两个岂非是天生的一对。”
  杨轩板着脸,不开口,看来他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丁麟干咳了两声,只好又改口问道:“他们住在哪个院子里?”
  杨轩道:“听涛楼。”
  了麟道:“现在距离子午时还有多少时候?”
  杨轩道:“已不到半个时辰,里面有敲更的人,你一进去就可以听见。”
  丁磷的眼睛又发出光,道:“看来我再喝杯酒,就可以动身了。”
  杨轩看着他,过了很久,忽然说道:“我们这次合伙,因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丁麟笑了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好伙伴。”
  杨轩淡淡道:“但我们却不是朋友,这一点你最好记住。”
  他不让丁麟再说话,就慢慢地转过身,戴起笠帽,披上蓑衣,手里的竹竿轻轻一点,人
已在五丈外,然后就忽然看不见了。
  丁麟目送他身影消失,微笑着道:“好身手,果然不愧是‘飞狐’。”
  西门十三忍不住问道:“他真的就是那个‘飞狐’杨天?”
  丁麟道:“飞狐只有他这一个。”
  他忽然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也幸好只有他这么样一个。”
  脱下貂裘,里面就是套紧身的夜行衣,是黑色的,黑得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
  丁麟已脱下了貂裘,却并没有再喝他那最后的一杯酒。
  他的眼晴闪闪发光,脸上已看不见笑容。漆黑的夜行衣,紧紧裹在他瘦削而灵敏的身子
上。
  忽然之间,他像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他已不是刚才那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浪子,已变得非常沉着,非常可怕。
  西门十三凝目看着他,眼睛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是羡慕,又仿佛是嫉妒。
  丁麟道:“你最好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之内,我就会回来的。”
  西门十三忽然笑了笑,道:“你若不回来呢?”
  丁麟也笑了笑,淡淡道:“那么你就可以把她们两个全都带走,你岂非早就这么想
了?……”
  这句话说完时,他的人已消失在黑暗里。
  西门十三于是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他本来总以为他的武功绝不在别的年轻人之
下,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一代的年轻人,远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他抬起手,轻抚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眼睛里又露出种很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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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3 17:37:40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6-6-11 22: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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